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贴一篇旧文,写于2022.12.31。
原本计划两三年后才读到的《君主论》,因为张老师的新课而提前放上书桌。准备得不够充分 -- 没有系统读过罗马史,也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动态不甚了解 -- 所以每每看到书中举出的例证,都得临时上网翻查一番。
好在作者马基雅维利(NM)的写作很有条理,整本书的结构非常明晰,所以读完后回过头来细看,一目了然。

结构概述

将开头的“献书信件”和尾部的“第26章”单列出来,本书剩余二十五章大致可以分为四个主体部分:
1. 第1章~第11章,主要论述作为政体之一的君主制。从获取方式、组成形式、管理模式等方面着手,谈及不同情形下采取不同管制模式的重点。和亚里士多德对于政体的分类不同,NM仅分出了君主制和共和制两种,并且在他的另一部著作《李维史论》中详细讨论了共和制,而本书则是对君主制的细致论述。
2. 第12章~第14章,论述军事与战争对于维系政权的要害处。这一部分是基于当时意大利弗洛伦萨没有属于自身的强大军队,意大利内部分裂的政权倾向仰仗雇佣兵或依赖外部援兵,而外部的法兰西、西班牙等地区又对其虎视眈眈,因此才特别强调军事力量、战争的艺术对于维系政权稳定是不可或缺的条件。
3. 第15章~第19章,论述君主的德性,从现实的角度,评判每种德性是否合乎君主的统治。NM在这一部分主张的观念,和世俗所谓道德截然不同,也因此其政治思想受到诸多非难。
4. 第20章~第25章,把君主日常行事等一些较为散乱的话题,分别加以论述。
每个主体之中,作者NM都会放入古代史和佛罗伦萨近代的境况,用以分析或用以例证他所提出的关于君主体制的观点。虽然我缺乏完善的西学古典训练,无法在NM举出的各种例证时,从原始事件的不同角度给予赞许或做出辩驳,但是夏学古典训练,却让我对NM的许多观念感到似曾相识,如同见证一场跨越古今的中西论战。

马基雅维利主义、“权变”与“时中”

还没接触NM其著作之前,就早听过他大名,尤其是对他政治思想的评判。其中很常见的一种看法认为,他主张“权术至上,不择手段”,是“罪恶的导师”,也因此“马基雅维利主义”成为了“阴谋和背叛”的代名词。
但实际上在我真的读这部书时,完完全全没有这样的感觉,即便在阅读他谈论德性的第三部分,也没觉得任何邪恶之处,反而从他的语句中,能明确感知到他同样拥有常人的道德观念,只是此观念屈从于他极致的现实主义,从而开辟了“政治无关乎道德”的新路。
说“开辟”,或许不太准确。对于西方人而言,马基雅维利的主张确实偏离了当时的传统,启发了新一代的思想。但对于熟悉中国经典的人而言,并不应该陌生于这样的观念,正正在于中国经典所推崇的是“权变”与“时中”。
比较有意思且值得注意的是,正如马基雅维利会被误解为“不择手段”,中国经典中的一部分观念也常被误解为“崇尚权诈”。
“权变”与“权诈”的个中差别,极细微与难辨。孔子尝言,“可与共学,未可与适道;可与适道,未可与立;可与立,未可与权”,意指大义不通,难以行权(变)。
而“时中”的思想,好似被NM明明白白地写在了《君主论》中,他写道:
“我还认为,一位君主如果他的作法符合时代的特性,他就会得心应手;同样地,如果他的行径同时代不协调,他就不顺利。因为,人们在实现自己所追求的目的,即荣耀与财富而从事的事业上,有不同的方法:有的谨慎小心,有的急躁鲁莽,有的依靠暴力,有的依靠技巧,有的依靠忍耐,有的与此相反;而每一个人可以采取不同的方法达到各自的目的。人们还可以看到两个都是谨慎小心的人,其一实现了他的目的,而另一个则否;同样地,两个具有不同脾气的人,其一谨慎,另一个急躁,都一样成功了。其原因不外乎是他们的作法是否符合时代的特性。”(潘汉典译文)

政治与道德

我认为,世人对马基雅维利思想的理解,和马基雅维利本身所持的观念,二者的分野,正正在于道德和政治的关系。
前者认为后者完完全全抛弃了道德,而后者只是抛弃了道德对具体政治情境下的拘束;前者认为后者提倡的是“无道德政治”,而后者只是明确了现实政治“无关乎道德”的属性。
但由此而来就有了新的疑问:是不是说“德性”本身对于“饬国”而言就毫无关联呢?
我认为不是。
我的意思不是指NM在书中反复提及的:“君主需要保持道德的表象、把道德作为一种有用的工具”这样的关系。而是想指明,《君主论》的观念实际上有两个明确的限定范围
一则,在于作者写作当时的时代和政治格局;
二则,在于本书内容严格限定在“君主制”政体之下,很少提及共和制或其他不同的政治形制。
其一,关于作者所处的时代。
罗马的辉煌早已成为历史,意大利内部逐渐被五股力量所分据:弗洛伦萨、威尼斯、勒不那斯、米兰及教廷,同时被外部的法兰西和西班牙等势力觊觎。这般局势下,连自保都需要高超的政治智慧,何况是对于总想吞并他国的统治者们,关键的判断容不得丝毫闪失。
所以,不能用我们如今的时代和情境来要求身处当时意呆利的马基雅维利,正如他所直言:“作法符合时代的特性,他就会得心应手;同样地,如果他的行径同时代不协调,他就不顺利”。
如果拿中国自身来设想,这种局面如同战国时代,而非春秋。春秋时期礼义仍被部分贵族所看重,所以泓水之战,宋襄公拘泥于礼制,不在楚军渡河之际进攻,反被楚军击败。而战国时期,各国变法求存。这时候讲道德,无疑是送人头,白送!
从春秋和战国之间的异象,也就能判别其时的意大利,如何在考校从政者的智慧。
其二,至于共和制。
如果撇开共和制,单以NM在《君主论》中把道德作为工具的应用来评判他对道德的看法,太过片面。
NM在弗洛伦萨的共和体制时期开展其政治生涯,当弗洛伦萨回归美弟奇家族统治后他也从此政途坎坷。而NM本人推崇的是共和制,但却在美弟奇的统治下不断奔走、出谋划策,试图重新被启用。
当时的政局复杂,内忧外患,NM的所作所为也基于时刻变化的时局。《君主论》作为其献书,也是一种政治行为,而非纯粹的研究写作。
所以单单用【他对君主制的认知】或是【他在《君主论》中的言语】来评判他,过于简化了那个复杂的世代,过于简化了复杂的NM其人。
对于共和制他会不会也有如此的看法呢?还是说会有些许不同?
作者也明说,想知道他对共和制的想法就去读《李维史论》。这是他就《李维罗马史》前十卷所写的评书,当然会谈及罗马共和制时期的政治。但这两本书我得一两年后才读到,所以暂且不深论。

《君主论》的写作背景

《君主论》成书不可忽视的,是作者NM的写作背景。
一则,NM有实际十四年的从政经历,而且是需要交游各国、与不同统治者深入交流的弗洛伦萨使节。这点是理论家再丰厚的知识储备也无法比拟的。恰如毓老师常常说的一句话:“勘破世情惊破胆,万般不与政事同。”
二则,他对古代史的阅读以及对人性的勘察。书中的大量古希腊罗马例证和其同时代的例证,如同现代的比较政治学中,跨越时间和地理的研究。而他许多论证的基点,是根据不同人群的权位和心理,判断他们的行事逻辑,以论证如何自处最为有利。所以有许多的言语,即便放在今天也不会过时。
所以阅读马基雅维利,也需要读者脱离天真。即便也有好一些地方我有不同意见,也需要等待我熟悉了罗马史以及他那个时代的意大利之后,才可能有真正深入的讨论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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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人皆浊,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?
众人皆醉,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?
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吾缨;
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濯吾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