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重量，与数量无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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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.01.27，江苏徐州，某男子在微信群发言称“宁愿疫情扩散，死上千人，也不愿看到科比离开世上的消息”，并在当日被徐州警方行政拘留7日，理由为“涉嫌寻衅滋事”。于是写此文于2020.01.29，在众人对此男的批驳之声中，表达微弱的反抗。

1.29 命與數

愈是巨大的時間，愈容易產生脫離現實的“超現實”暈眩，讓人不能再介入其中領受事件的真實性。這時候，只有故事能幫忙，故事突顯生命共通的細節，借由單一生命戲劇性的變化對照，將巨大縮小，同時讓巨大能夠被我們看到、聽到，甚至能夠被我們擁抱，於是，面對巨大的事件與巨大的數字，我們才又能哭能笑，不只是張大嘴巴不知所措。

這是楊照在“故事照亮未来”裏的一段話。

歷史書上慘烈的戰爭和大屠殺，都沒法博得我的任何共情，但我卻可能因爲其中某個個體的故事而淚如泉湧。這樣的矛盾很平常，我相信絕大部分人也和我一樣，所以并不覺得是自己沒同情心，或說自己有什麽問題。

但這矛盾也讓人猜不透，究竟是什麽原因，竟可以讓人們把幾百萬的人命，看作一個簡單的數字。或許，是因爲一個個體帶來的悲傷，乘以百萬倍，足以讓人瘋掉，所以在自我保護之下，選擇了漠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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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看到一條新聞：“男子網上稱‘寧願疫情死千人不願科比死’被拘7日”（信源：澎湃新聞）。原來是科比的球迷，因爲科比和他女兒墜機身亡的事情而悲傷不已，在微信群中説出了這種話，因此被拘留。

乍一聽，簡直是大逆不道，竟然罔顧疫情的嚴重，説出這種詛咒他人的話，大逆不道！那些因疫病沒了家人的人，聽到這話，該如何悲憤！

但仔細想想，被拘的男子真的是想要他人死嗎？他沒有一點同情心嗎？并不是呀！他想表達因為科比的死而傷痛，正如其他球迷為科比的死傷痛，是共通的感情。因爲科比在他們的人生中是很重要的存在，陪他們走過了人生中的重要時刻，也和他們一起度過了難熬的艱辛時刻，悲痛自然流露。

當然，他的話很糙，讓人不舒服，我們可以也應該去做道德上的指責。但同時也要知道，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，他口中的一千個人，只是一個數字，對他而言并不是一個一個鮮活的生命，所以他會願意讓這一千人抵命換回科比。如果真的把這一千個人放在他面前死去，他還會堅持這樣置換嗎？我表示存疑。

做個簡單的思想實驗。同樣是電車難題，只不過鐵路的一邊是被困的一千個陌生人，另一邊被困的是你一位家人，而現在列車正駛向你的家人。請問，你會讓列車改向，爲了救下你的家人，而殺死一千個無辜的人嗎？

這個問題很困難，但我相信會有相當多的人選擇救下自己的家人，甚至用自己的餘生償罪，以期換回自己家人一命。因爲家人的命，和他人的命，重量并不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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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對於楊照所説的“超現實暈眩”，對於大屠殺中的死亡數字，我有了新的想法。那些數字背後的個體，并沒有和我發生切身的關係，所以對我而言，也就成了冷冰冰的數字，不分給他們任何情感。但當其中某個個體化身故事的主角或者電影的影像出現在我面前，我會很自然的哀傷難過。

再談到被拘留的那個男子。我們確實可以也應該譴責他的言論對病人家屬會造成傷害，但也僅僅應是道德上的譴責，不能更多（更不應該用公權力去打壓言論自由）。因爲我們也需要知道，他言論背後，是因爲科比和他的人生有了切身的關係，其餘一千一萬人，只要沒有和他的人生發生關係，對他而言，可能在他看來確實會一文不值。

如果真的要改善這樣的心態與想法，我們需要去用力築建更基本的人文素養和人與人之間的善意，而非引導人們自私地只去在意自身或延及自己的家人好友，更非用公權力直接打擊這樣的言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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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次疫情裏，我始終需要警醒自己，不要把屏幕中的死亡人數只是當作一個數字，不要陷入這樣的“超現實眩暈”。要和這樣的心理對抗，但也同時需要保護好自己的心態。

但現實是有很多患者，甚至無法被確診便已死去（信源：端傳媒“確診名單外的死亡患者”）。雖然有客觀因素也有人爲的原因，但終究讓人悲傷而又無能爲力。正如網友的一句話所言：

以前我們總是説不要讓在災難中死去的人稱爲數據裏的1 但是現在看來有些人連成爲數字上的1都做不到